成长榜样：温籍美国终身教授计算机软件工程专家刘畅

俗话说：玩物丧志，意思是指醉心于玩赏某些事物或迷恋于一些有害的事情，就会丧失积极进取的志气。眼下，由于电脑游戏对于一些缺乏上进心的青少年，产生了较大的负面作用，人们对于电脑游戏，更加坚定了这种看法，甚至视它为洪水猛兽。

　　然而，当游戏不再单单是游戏，而是深奥的高科技时，就会有越来越多人投身其中。刘畅就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他的上班就是玩游戏，而且玩得很有成果，真是玩有所成。

　　刘畅，1970年出生在温州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在纱帽河外婆家长大。从建设小学毕业后就读于温州一中，在九山河畔度过了六年的中学学习生活。1987年参加高考，以温州市理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录取。1991年获学士学位，1994年获硕士学位后留校执教，其间参与了国家八五计划的青鸟项目和国家863高科技攻关项目的科研工作。1996年获全额奖学金到美国加州大学攻读博士学位。2002年获加州大学信息与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

　　刘畅的科研方向主要集中在软件工程与软件工程教育方面，并在三维虚拟环境中的软件开发这一前沿课题领域建树颇丰。曾就职于美国华盛顿州微软公司。他的工作获得美国国家科学基金的大力资助，资助金额超过160万美元。从1998年至今，刘畅已发表论文三十多篇，多次在顶级学术交流场合如国际软件工程会议中介绍他的工作，并在2006年作为发起人之一举办了软件测试协会首届年会。刘畅现在是美国俄亥俄大学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科学系终身教授。

　　纱帽河是温州老城的中心地带，出了不少人才，我采访的温州学人好几位就从这里走出。刘畅的少年时代也是在纱帽河一带度过的。不过，同许多以前住在纱帽河的老温州人一样，随着温州城市的发展，刘畅家几经迁移，已经搬到离纱帽河很远的南瓯名园了。刘畅十分眷恋着家乡，他时常回到温州看望母亲和家人朋友，而这次访谈却通过网络完成的。

　　与盖茨讨论开发投入

　　金：听说你曾供职的美国华盛顿州微软公司，是世界闻名的微软公司总部，记得国家主席胡锦涛曾经访问过，还参观了展示微软产品的“未来之家”。这里的内部家电等系统均用无线网络连接，所有室内用品均进行信息存储，同时配备了先进的声控、掌纹识别等人工智能技术。你当时在场吗？你是什么时候到微软公司工作的？

　　刘：1998年夏天和2000年夏天，我分别在微软Visual Studio产品部和微软研究所工作过。这两个部门都在美国华盛顿州Redmond市的微软公司总部。我也去参观过微软名为“未来之家”的小展览馆。这个展览馆兼具产品展示和科研的职能，是家用信息新技术集成、测试和演示的实验场。当时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未来之家”室外的遮阳窗帘。所有室外的遮阳窗帘都由家中的电脑网络集中控制，根据太阳的位置、主人的位置与所做的事情，遮阳窗帘会自动升降，使室内采光总是保持最佳状态。家中无人的时候，悬在窗外的遮阳窗帘总是降到最低，使室内物品免受阳光曝晒。当主人回家的时候，门一开，遮阳窗帘就自动上升，使室内光线充足。当主人打开电视时，窗帘又会自动下降一些，让主人可以更舒服地看电视。

　　在微软工作期间，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一个周六举行的集体智力游戏。那天有上百人参加，分成了好几个六到八人的小组，每组都将分到智力题，然后一起解题。每题的答案都是一个字母，所有的答案拼在一起，就是一个提示，然后就有可能找到最后的奖品。最先找到奖品的小组就是赢家。我们玩了一天，虽然只拿到了一件参加活动的纪念T恤衫，但还是很开心。

　　这样的游戏，尽管与软件开发没有直接联系，却可以培养多动脑筋、互相协作的集体竞争精神，对大家工作时的精神面貌大有益处。

　　金：在我的印象里，盖茨好像每年要邀请他的下属到家里作客，你作为他的员工到过他家吗？能说说在他家的所见所闻吗？

　　刘：我曾两次到比尔·盖茨家作客。他家在华盛顿湖湖畔，正门在一个小山丘顶上。从正门看，那房子只有一层，隐在树荫之中，很不起眼。进门后，顺着一道笔直、长长的木楼梯走到底，一出门，就是湖边山脚下的院子。再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房子全木结构，依山而建，有好几层，层高很高，所用的木梁、木柱都很粗大，所以整幢建筑虽然没有中国宫宇的雄伟气势，但也气度不凡。

　　晚饭是院子中的烧烤，主食是汉堡、热狗之类的美国大众食品。比尔·盖茨没有同大家一起吃饭，而是站在一边同一些人聊天或者回答问题。我吃饱喝足之后，也过去加入了讨论。大家的话题天南海北，很杂，不过，提到最多的还是软件开发。我那时在做软件测试方面的研究，我发现微软研究所在软件测试科研上的投入很少，同微软各产品部的实际工作不成比例，所以我就建议比尔在微软研究所增加软件测试方面的投资。比尔思路敏捷，解释说他也认为软件测试很重要，但目前这个领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思路。他不想弄一个办公楼，挂上软件测试研究的牌子，却只做一些撑门面不实际的事。他说，等时机成熟，微软一定会加大这方面的投入。临行我同比尔·盖茨握手道别，感到这个世界上最富的人确实很平易近人。

　　理科状元的秘密武器

　　金：你从世界上最大的计算机软件供应商的微软公司，到今天成为美国俄亥俄大学从事软件开发教学的终身教授，这是否与你从小喜欢计算机有关？

　　刘：我在温州一中读书的时候就接触到计算机了。记得那是1984年前后，学校第一次组织了计算机兴趣小组。那时还没有后来的IBM PC机，也没有磁盘。我们几个同学在计算能力比今天最便宜的手机还要差的计算机上写程序，不亦乐乎。那时我们的程序是保存在普通的录音带上的。有时存好程序带回家，放到录音机里放出来，听着毫无规律的噪声，也是一种乐趣。

　　后来温一中的诸骞老师带我到杭州参加浙江省青少年计算机竞赛，我获得第一名，还赢得到北京参加全国青少年计算机竞赛的资格。1986年暑假，我到清华大学参加全国青少年计算机竞赛，获得优良奖。回程到上海复旦大学参加了一个青少年夏令营。复旦大学计算机系派了两个研究生，带夏令营的中学生到计算机系里的一个PC机房玩游戏，我们玩得很开心。第二年高考时，我的第一志愿就填了复旦大学。本来可以报考清华大学的，我的家人担心我到了北方之后要吃馒头（实心包），大米饭不一定能吃饱。当然，最重要的是复旦大学是温州人心目中最好的大学。连着好几年，温一中的高考第一名都去了复旦大学。

　　金：你是1987年全国高考理科成绩温州市第一名，你总结一下当年取得高分的秘诀是什么，你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刘：我的高中生涯比较轻松，压力比较小。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校外的应试补课，家里也从来没有请过家教。平时除了上课做作业之外就是参加课外兴趣小组的活动，没有太多的负担。参加高考时，我当然也想考高分进好学校，但考试前和考试中我从没有考第一的想法。根据我平时的成绩，我知道只要我正常发挥，就不会有问题，所以考试时我很放松。我想这是我高考发挥出色的重要原因。

　　那时温一中的物理老师王老师曾半开玩笑地讲过，“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平时不玩”的人才是真正成绩好的人。这话有些道理。平时学透记牢，考试时放松发挥，成绩自然不会差。

　　虚拟世界大有作为

　　金：你目前正在研究的课题是什么，与我们的生活有直接关系吗？

　　刘：我现在的研究方向是软件工程在三维虚拟世界中的应用。三维虚拟世界是近年来新兴的计算机技术。利用高速计算机网络，软件工程师和三维设计师们可以造出逼真、联网的三维世界。玩家或用户可以在不同的地方从联网的计算机登录到这样的三维世界中，然后通过操纵代表他们的三维数字化身来游历世界，与其他玩家交流。三维数字化身可以是同玩家本人相像的三维动漫模型，也可以是卡通人物甚至动物，反正只要想得到，就能造得出。

　　三维虚拟世界中各种应用的背后是复杂的软件。所有的交互功能都要通过软件来实现，所以软件工程在三维虚拟世界中大有用武之地。

　　传统的软件工程技术大多是为二维软件准备的，为了更好地为三维应用开发服务，软件工程技术本身也有很多方面亟需研究和改进。这也是我的科研方向之一。要说与生活的直接关系，我想就是玩游戏，一个“玩”字吧。

　　金：“玩”这个字有多种涵义，而我所讲的“玩”，即辞书中所解释的“使自己精神愉快的活动”。这样的玩，应是一种健康的、充满情趣的、有文化的玩。不仅如此，你的玩还是一种劳动的创造。你说对不？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刘： 软件开发和别的创造性劳动一样，效率高不高，能不能出成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的心态和积极性。如果一个人并不喜欢一件事，却被逼无奈去做的话，十有八九做不好。反之，如果一个人对一件事很投入的话，不仅事情做好的可能性大，就算不成功，也能从做的过程中学到东西，得到乐趣。我想，能“玩”工作的人比只能“做”工作的人应该更容易出成果，出更好的成果。

　　我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读书的时候，我隔壁办公室的一名博士生边读博士边写一些自己喜欢的软件玩。几年下来，他与人合写的Apache软件成为世界上使用率最高的万维网服务器，胜过微软公司的IIS和网景公司的商用服务器。他在业余时间玩的成果，超过了那些微软、网景全职软件工程师的工作成绩。我想，他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在玩，而别人只不过在工作。

　　金：这也是玩出成果啊。你现在全家都在美国吗，你能介绍一下你的家人吗？你的父母都在温州吗？

　　刘：我外婆、我母亲和我弟弟一家都在温州。我父亲十年前过世了。我妻子和我虽然远在美国，我们与国内亲友的亲情一点也没有疏远。我现在几乎每年都回温州。同家人、同学、朋友到“天一角”吃温州小吃，说说温州话是我的人生一大乐趣。

　　金：你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温州人的生意经是世界闻名，人人佩服的。温州人吃海鲜长大，聪明颖慧的人很多。生意场外，温州人也颇有建树。譬如在数学界，温州出来的世界级大师就有好几位。我衷心希望年轻一代的温州人能化聪颖为知识，依科技创新业，与老一辈白手起家成大业的温州人一起，突破高污染低利润的加工业，创立新的高科技企业，充分利用温州的智力资源，在温州秀丽的松台山与瓯江之间建起新的无污染高利润的支柱产业。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将来足不出户就可以访问温州的科技馆、博物馆，身临其境般地浏览和摆弄温州小商品城的各种商品，在几秒钟之内可从温州市中心的楼盘飞到三垟湿地边的楼盘看房子。三境公司的虚拟校园产品可以让老师和学生在牛的胃里教反刍，在发动机的汽缸里学发动机原理，坐在氢原子上讨论水分子的结构。

　　在与三境公司年轻人的交流中，我时时刻刻都感受到温州的活力与冲劲。如果再过个五年十年，温州的高科技、无污染、低能耗企业同现在温州的皮鞋厂一样多的话，温州人的生活水准，就又可以上一个台阶了。

　　我们要的是玩高科技。